远山不见

毫无代价唱最幸福的歌

[绎夏]岁月

*关于他们不能陪伴彼此的那三年

“哥哥,你看这月亮……多圆啊。”

陆绎眼见她一摇一晃地就要跳着去够那月亮,吓得赶紧抱住了她。未得到回应的人疑惑地转脸看他,嘴一撇,甚为不满地道:“你怎么不看啊……”

陆绎无奈叹气,又看见她一双眼睛都有些泛红了,只得顺着她道:“看见了,”陆绎话未说完,今夏又想蹦跶,陆绎只好把她抓得更紧了些,“小心点,摔着怎么办?”

“哥哥,你担心我啊?”今夏笑嘻嘻地,一只手抚上他的脸,轻轻揉捏着。

陆绎现下满心都在如何改掉她这喝了酒就上房的毛病上,并没有接她的话。过了片刻,又听得今夏说道:“我没事,以前你不在的时候,我都是一……一个人上来的。”

“以前?”陆绎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,虽未说清楚,但是陆绎却知道这“以前”,指的是什么。

今夏像是生怕他不明白一样,重重地点了下头,然后扬起一张因醉酒而有些红的脸,望着陆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:“那时候我想……想你的话,就会上来看看月亮。”

在昭狱的三年,他过得煎熬,今夏也好不到哪去,只是他们都像约定好一样,从不去提那些日子是怎样过来的。陆绎不止一次想过问问她,到底过得怎么样,但每次话到嘴边,他又不敢了。现在听见今夏说起,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抽痛,连呼吸都急促了。

陆绎微微红了眼眶,他拼命压制住心疼,装作随意地问今夏:“还有呢?你想我的时候,还会做什么?”

今夏沉默了许久,久到陆绎以为她什么都不会说了,才又听见她喃喃道:“写信啊,我给你写了好多信呢,但是都不敢给你……”今夏突然哭了起来,抽泣着继续说道:“我好怕啊……真的好怕……”

陆绎终是听不下去了,他的眼泪几乎是在听见今夏的第一个哭腔时,就不受控制地掉落了下来。他用指腹拭去今夏脸上的泪水,却未管自己已经模糊的双眼。

等到把今夏哄睡着,陆绎起身在房中的一个角落里翻出了一个盒子。今夏嫁过来的时候,并没有什么陪嫁之物,并不是袁家给不起,而是陆绎说过:“只要今夏嫁过来就好。”今夏随身带来的除了衣物,就只有那个盒子。陆绎见她把那盒子护得很好,只当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,并未过问太多。可是今夜,陆绎好像隐隐猜到了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。

他对着盒子呆坐了许久,似在出神。直到听见今夏在睡梦中无意的呢喃,陆绎才回过神来。他拿过盒子,深呼吸一口气才打开盒盖,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艰难无比。他翻出盒中的信,指尖不住地颤抖着。厚厚的一叠信,每一封的面上,都是三个字:陆绎收。他先拆开压在最下面的那封信,因为时间太久,信纸都已泛黄。

“大人:

展信佳。

近日身体可好?京城春季,天气难辨,不知大人衣衫可厚?头儿交给我一案子,要我去趟徽州,说是有三倍补助。明儿我和大杨就启程了,此去半月便可回,你莫要担忧。听闻徽州风土人情,自是与京城不同,等我亲去瞧上一瞧,回来好细细说与大人。不过大杨笑话我,他说大人博闻强识,知道的自是比我多,哪还需要我说呢?好像确实是这理,但我想大人并不会嫌我啰嗦,对吧?

娘亲催我吃饭了,等会还要收拾行李,那就写到这吧。日夜思君,望珍重。

今夏”

不长的信,陆绎却是一字一字读了很久。按时间推算,这封信应该写于他刚下昭狱不久,那时的他万念俱灰,心中唯一的安慰便是给了今夏与夏家一个交代。当时正是三月,外间春光大好,陆绎想,徽州的景色应该是不错的。只可惜,他没能陪她共赏。

陆绎将信折好,放回信封,才又拆开第二封。

“大人:

见字如晤。

岑福说你不愿见我,我知你失了生的信念,我懂,却绝不谅解。你我经历生死险难,我竟不知,你如此轻易就将我们的约定置之不理。还是你已后悔我们相遇?我们之间本隔天堑,但既然当初你狠了心要与我越鸿沟,现在你又怎能忍心抛我于半途?

我也问过自己无数次,是否没有当初,我就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捕快袁今夏,你就还能做你的世家公子,仕途无忧,前程似锦?如果不见我,你能好好活着,那今后,我便不再去找你。

早知如此绊人心,何如当初莫相识。

大人,我后悔了。若是情分已断,我只求你不弃生命。

今夏”

信纸上的墨迹被陆绎的眼泪渲染开,原本干掉的痕迹又再次浸透了水意。陆绎能看出这封信上原本的泪迹,他甚至能想象今夏是如何一边擦眼泪,一边写下这些字的。她问是否没遇见她,他便能前途似锦,一生无忧。可是自从遇见她后,什么仕途,什么前程,都比不过她安好。陆绎从未后悔与她相识、相知,更是从未后悔爱上她。他当时怕的是,此生不能再与她相守。

下一封信,距离写下上一封信的时间,不过一日。

“大人:

我生气了,因此我听娘亲的安排见了易老三。易老三也挺好的,一副书生气,就是迂腐了点;脾气也好,就是怂了点;家境也不错,虽然和你是不能比。这唯一的不足吗,就是没你长得俊俏。不过我娘亲说了,男人长那么俊俏有什么用,又不能当饭吃。不过这一点我不能苟同,每次和你一起吃饭,大人的容貌真真是让人秀色可餐,我饭都能多吃下两碗呢。

但我被娘亲骂了,她是从来就没见过我那么难看的脸色,还说我把易老三吓走了。我哪有那么恐怖,分明就是他太胆小。我娘亲问我到底怎么打算的,我告诉她,我心中已经有人了,这辈子非他不嫁。她骂我死心眼,但还是把我的嫁妆钱都给我了。大人,以后嫁给你,我可是没有嫁妆了。我现在把嫁妆钱都花完了,你要是不娶我,我就得孤独终老了。反正到时候你不认账的话,我便赖着你,还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个负心汉。

我收回昨日的话,你必须要活着,也必须要是我的。

大人,不管多久,我都等你。

今夏”

陆绎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,她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,除了自己,可不是没人要了吗?自己的宝贝,可不能让别人得了去。陆绎下意识望了一眼床上的今夏,眼中全是温柔。能陪她安睡之人,只能是他陆绎一人,这是他的自信,也是他的承诺。

夜已深,陆绎就着灯光,一封封地看着那些信,那三年缺失的时光,好像都回来了。他窥见了她的决心,也看到了她的软弱。她的喜怒哀乐,她看过的风花雪月,他终于能得知一些了。信的内容有长有短,长的有一两页,短的不过几行,全凭她心情而定。直到晨光熹微,陆绎才看到了最后一封信,而那信纸上的内容,不过四字:欢迎回家。

陆绎出昭狱那日,京城迎来了初雪。陆绎站在昭狱门口,只觉得恍如隔世。他曾想过自己或许会命丧于狱中,或许还能重见天日;或许她还在,或许他要独自一人走完下半生。千头万绪,令他有些无所适从。直到她带着熟悉的温度与笑容扑进他的怀中,直到他真切地抱住她,陆绎才知道自己此刻最需要的那种感情,名叫劫后余生。不过是三年时间,以后,他们还有一生。

她是他的信念,亦是他的岁月。

从此,若非生死相隔,再无分别之日。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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